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碎碎念：妞妞宝生日快乐🎊

下了一整夜的大雪，直至清晨也未有消退的迹象，反倒是遇上劲冷的西风显得更加猛烈。这天气实在不适合赶路，来往的客商都窝在客栈里烤火，老板娘带着稚气未褪的小娘子殷勤地添着酒水。店门忽然被推开，冷风裹着一点雪花涌进来，引来坐在门口几桌人的白眼。来人解下斗篷，露出一张温暖的笑脸，在这鬼天气里倒是让人心里熨贴些。

小娘子生在这长在这，见惯的都是粗野的大汉和精明的商人，哪里见过这样一身书卷气的温润公子，登时眼睛就亮了，过去招呼一行人坐下。

“几位公子是要住店吗？”

“不，等风雪小些就走，麻烦姑娘帮我们烫一壶热酒，来一壶清茶，随便上些小菜。”

公子身形似竹，连声音也和竹中清风一般清冽，小娘子心中欢喜更甚，跟后厨传了信，就端着酒和茶过来招呼。她为几人斟着酒，公子自顾自地倒了些热茶。

“风雪天冷得很，公子不喝些酒暖暖身子？”

“热茶就好，”公子冲她笑笑，“他不喜酒味。”后一句似是对她言语，又像是自言自语。

小娘子困惑地歪了歪头，“他”是谁？

“公子可是有要紧事？连这样糟的天气也要急着赶路？”

公子又绽出个笑，和刚才礼节性的笑不同，这个笑容更加生动，惹得一向热情泼辣的小娘子也忍不住脸红。

“我去见一个故友，今日，是他生辰。”

“看来，是很重要的朋友……”小娘子语气里带了点试探。

公子端杯的手顿了顿，面上露出些羞赧，“是啊，很重要，非常重要。”

林阳没想到，时隔三年，再次见到郑明心，就是见了血的。

他赶到驻地时，明显感觉到驻地氛围紧张，盘查的守卫眉头紧皱，知晓他的身份后仿佛松了口气般，急急忙忙给他引路。

“少将军，林大人到了。”

林阳、郑明心和钟鹏并称官城三杰，即使远在边关也有所耳闻，加上郑小将军平时也把林阳的名字挂在嘴边，也就省了通报的环节。

郑明心显然没料到林阳会突然出现，更没料到他会在自己敷药时出现。眨了眨眼，确认眼前人是林阳无误后，下意识地把军医摊开的药囊向后扔去，想要毁尸灭迹，吓得老军医赶紧去接。

“小祖宗，你扔我药囊干嘛，这可是我讨生活的家伙……”转过身，小将军已经把外衣拉上遮住了臂上的伤口，动作之快让老军医怀疑自己有眼花的征兆。

“你们都下去吧，我帮少将军看下伤口。”林大人语气平缓，温温柔柔的，老军医却硬生生听出些冷意。

“不许……”郑明心还想说什么，被林阳眼神一扫，瘪瘪嘴，换了口气，“你们下去吧。”

人都走光后，林阳叹口气，把郑明心匆忙裹上的外衣解开，“怎么伤的？”

他刚从外面进来，指上带着寒意，冰得郑明心直咧嘴，又不敢开口，林阳越看越气，干脆整张手在他肩窝上贴了贴，“不是打遍围场无敌手吗？怎么还会受伤？”

“………”

郑明心是郑家的小公子，来后就领了军职，比那些熬了十几年的武将们地位都高，自然是有人不服气的。郑明心也不费口舌，在操练场设了擂台，每天训练完就在那等着别人来挑战。

这做法是否后有来者不清楚，但至少是前无古人。这擂台设了近半个月，从无人敢来到摩肩擦踵，倒真没有人能打赢这么个少年，后来还是郑家大哥出面打赢了他，给军中众人争了些颜面。郑明心一战成名，武将们尚勇崇强，都对小将军另眼相看，他这一步走得着实漂亮。

远在官城的林阳等人自然也听到了这消息，郑明心寄回的家书上又藏不住得意地详细叙述了一翻，惹得朋友们骄傲之余还要亏他一句“太过张扬”。

“放心了吧？”钟鹏看着林阳又仔仔细细地读过一遍后，郑重地将信函收进盒子里。

“他是故意的，本不是这样张扬的人，在信里这样吹捧自己，无非是想让我们放心。”

“你啊，”钟鹏敲了敲他，“就不能装作被骗一次吗。”

林阳但笑不语。

“说话啊？怎么伤的？”林阳帮他敷好伤口，又将手往他胸口贴了贴，只是他的手早已暖了起来，现在这样不像惩罚，倒有点像是……调戏。

林阳感觉到气氛微妙，收回手清了清嗓子，郑明心也红着耳尖拉上外袍。

“听说东边有一小窝流寇，我就带人去看看，是群乌合之众，不成气候，三两下就抓起来了，只是有个孩子，刚参军没多久，经验不足，差点儿被一个装死的盗匪伤到，我救他时被划了一刀。”见林阳的脸色还没缓和，郑明心揪着他的外袍晃了晃，“你也看到了，就是一个小伤口，没事的。”

“那也该更留心些，哪有生辰这日见血的呢，多不吉利。”

知道林阳一直惦念他，郑明心也不跟他争，仰着头笑眯眯地伸出手，“今年的贺礼呢？”

前两年，他守在边地回不去，林阳也被收入御医院抽不开身，只得算着日子把东西寄过来，从各地搜罗来的兵书、金丝甲、匕首，什么都有，要不是盔甲都是统一制式的，郑明心怀疑他要给自己从头到脚打造一份。

林阳一早就说，今年会给他个惊喜，他倒是好奇是什么。林阳没说话，只是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。郑明心看着他的手，愣了愣，电光火石间反应过来，“你是新来的医官？”

比起良将，边地更缺医官。这里气候恶劣，瘟疫横行，常有流寇，普通的医工来了，别说医人，自己就先倒下了。

郑家大哥向官家上疏多次，可没人愿意来，也没人能来。这次，官家回复说年后会派人过来，他们乐呵呵地盼了好久，没想到盼来的是林阳。

郑明心坐在城门上看月亮，林阳给他披了件大氅，在他身边坐下，“还下着小雪，小心着凉。”

大氅不知用什么皮毛做的，毛茸茸暖乎乎的，手感甚好，郑明心冷着脸，偷偷摸了半天。

“这是今年的生辰礼物。”

“大氅收下了，你回去。”

林阳笑出声，“也快弱冠了，怎么还是小孩子脾性。这是管家下的旨，怎能说回去就回去。”

郑明心气得站起身，焦躁地踱了几步，又在他面前站定，“你这是报复我当初先斩后奏？”

林阳眨眨眼，有些费解的样子，郑明心更气，“凭你的医术，我就不信御医院肯放人，明明是你自己请的旨。你就是气我当初没跟你商量就跑来这里。你也太小气了，一件事记这么多年。”

林阳不承认也不否认，抬头看着他，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
看小将军还坐在一旁生闷气，新上任的医官大人捏捏他的脸，“事已至此，别气了，今日可是你生辰，你就打算这样过？”

“晚些会和交好的将士们饮些酒，我大哥应该已经在备着了。”

“边地的酒都烈，你能饮？”

小将军哼哼两句，“我哥从市镇帮我带了些米酒回来。”看林阳忍不住笑的样子，小将军添了一句，“其实这边的酒我也能喝的！都是我哥小题大做……”

“好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。”

林阳一边哄着他，一边背过身去鼓捣着什么，半天都没动静。郑明心凑过头看他，“你在做什么？”

林阳有些窘迫地举起个勉强能看出是花灯的东西，“我好像把它弄坏了。”

这破坏力，一如当年。

郑明心认命地接过来，三两下就撑了起来。他转着四面看了看，“好漂亮，你画的？”

林阳点点头，“今年没有河灯，花灯也是一样的。”

郑明心离开那一年的生辰，官宴家宴过后，林阳偷偷把他带了出来。临至正月，就算是夜里，街上也热热闹闹，尤其是河边，善男信女们纷纷许下心愿，放下河灯。满满的心愿顺着河水飘远，倒与星河相互映衬。

林阳和郑明心来得晚些，河灯都已卖光，只剩下几个还未来得及题词作画的。两人也不介意，反正这城中，恐怕也找不出几个字写得比他们还好的。两人各自题了词，找个僻静点的地方，把河灯放了下去。

远处的画舫传来悠扬的丝竹声，河边熙熙攘攘，时不时迸发出孩童清脆的笑声；姑娘们结伴而行，偶有步子慢些的被人群挤到桥边歪了身子，幸好被一个公子及时扶住，两人对上眼神便动了心红了脸。

河灯灿烂，星光熠熠，映出盛世繁华。

而他的小少年，过几日就要抛下这繁华，跑去苦寒之地。他留不住，也不能留。正是因为有千千万万这样的少年，才有眼前这盛世，他懂。

如今，没有欢声笑语，轻歌曼舞，只有呼啸而过的劲风和落不尽的小雪，可他在已成为将军的少年眼中，还是能看到一整个盛世。

有光，便有希望，有希望，才能成就繁华。

“你说过，你守卫国泰，我守卫民安。边地的将士和百姓也是我国子民，他们需要我，我便来了。”

小将军撇撇嘴，不太信服的样子，“不只是为我才来受苦？”

他拂去小将军眼睫上的落雪，“不算受苦，我没那么弱，你束发前可是打不赢我的。”他在小将军额上落了个吻，止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的反驳，“而且，你也是民，也是我要守护的。”

最重要的那一个。

“生辰快乐，今年的愿望是什么？”

“每年都是一样的。”

“那是什么？”

“不告诉你。”

“………小气。”

每一年都是一样的，愿我爱的人，岁岁年年，平安喜乐。